作者：胡 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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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2019-07-02
记得在上世纪八十年代，一首歌曲《小草》以它朴实的语言，昂扬的主题，优美的旋律，表现了大多数平凡人的梦想与追求，体现了80年代初青年的乐观豁达，一经面世立刻传遍大江南北，风靡一时。时至今日，我还经常哼唱。
谁也没有想到，现在一首只有20字的小诗《苔》，会被乡村老师和山里的孩子在中央电视台《经典咏流传》的舞台上重新唤醒。孩子们最朴质无华的天籁之声唱哭了现场评委，也让亿万国人在这一刻被感动，节目更是达到了“用今天的旋律重新谱写和传唱古诗文，让经典再一次流行”的目标。
《苔》清·袁枚
白日不到处，青春恰自来。
苔花如米小，也学牡丹开。
千百年来，世风在变，真情不改。古人与我们一样，有着对人生、对社会、对自我的思索。这思索中，不乏有苦闷、彷徨、昂扬等情感交织。因着敏锐的感受力、精炼的表达力，他们在千百年前，随手写下的一首诗、一阕词，可以穿越时间的限度，与今天的我们产生情感上的共鸣。
也许这首诗的诞生，只是因为喜爱种植花草的诗人袁牧，偶然发现生长于阴暗潮湿之处的苔藓，虽然花如米粒般细小，但也能凭自身的力量实现生命的绽放。然而这首短诗含意实在丰富，就如一滴水照见了大千世界。
苔虽然生长在阳光不能照到的地方，又那么渺小，可到了春天，它一样拥有绿色，拥有生命。花开微小似米，却一定要像牡丹一样尽情绽开。因为在苔的心中，它和牡丹拥有同样的大地，也同样头顶广阔的天空。无名的花，悄然地开着，不引人注目，更无人喝彩，可就算这样，它仍然那么执著地开放，把自己最美的瞬间，毫无保留地绽放给了这个世界。
这也是人们生活中最可取的一种佳境。
支教的老师将这首诗谱成曲子，送给了贫困山区的孩子们，想告诉他们，即使他们的物质条件是匮乏的，也不能自暴自弃，仍然要努力向上。当干净的童声出现时，我感觉灵魂都得到了升华，心灵得到了洗涤。至纯至真的孩子们带给我们这些生活在城市里的人一种触动：他们面对恶劣的生存环境，都尚未放弃、努力向上，我们又岂可浪费生命、庸庸碌碌？也许我们常为工作上的烦恼所忧虑，被生活中的琐事所牵绊，被感情所困扰，但这些都不应该成为我们停滞不前的理由。爱生活，保持一颗好奇的心，将自己的日子过好，我想这就是对自己的一种交代。
其实，袁枚写的《苔》共有两首，目前广泛传唱的是第一首。还有第二首，原诗如下：各有心情在，随渠爱暖凉。青苔问红叶，何物是斜阳。
每一种生命，都有它的个性，有着自己独特的心性，有专属于这一个生命个体、不与人同的心情。和暖与炎凉，都是生活原初的状态，各有所好，各按其所就好。青苔在低处，在暗处；红叶在高处，在阳光灿烂处，他们有着各自静守的一方天地，一方时空。
生命有大有小，生活有苦有甜。人生的进程中，有辉煌，也有落寞。
当成功被定义为拥有无限的财富与极致的权力的时候，当各种媒体不断地鼓吹我们应该成功的时候，当我们可以毫不费力地审视那些富豪榜单上的成功者创富经历的时候，很多人并没有从他们的成功路径中，找到属于自己的成功之路。相反，很多人都听到了巨大的梦想与残酷的现实之间，那个渺小的个体自我被碾压破碎的声音。于是，平凡如你我的大多数，获得的只是一种被梦想放大了的焦虑感、无力感。我们内心的强大，需要内生的力量。这种力量从何而来？很简单，扎根传统文化，然后吸取营养。所以，这样一首小诗，之所以能让我们感动，除了是因为平凡的老师、不平凡的经历为孩子们构筑起了不平凡的梦想，除了因为那些山区的孩子纯朴而闪亮的目光，更多的还是因为我们都被触动了，这短短的20字，完全契合了我们焦虑的内心。在它被吟唱的那一刻，我们一下子意识到了自己又何尝不是一枚苔花，柔弱、渺小，却又坚强不屈？
常言道，向阳花木易为春。然而，苔花向阴而生，长在不见阳光的阴湿之地，全凭自身力量顽强生长、静默绽放，令人惊叹其“青春恰自来”的生命力，更欣赏它“也学牡丹开”的精气神。
前段时间，和朋友曾谈起一句歌词：每当我找不到存在的意义。它想表达的思想，也正是你我所思考的：平凡的你我，终究只是历史奔腾的马蹄溅起的尘埃，未来的某一天，没有人知道我们曾来过，更没有人知道我们也曾梦想策马奔腾、却终湮于尘土。
但是，不管怎样，我们都需要苔花的自强。阳光罕至，出身卑微，苔花命中注定先天不足；但它不卑不亢，以其坚定信念、顽强斗志和旺盛生命力，成为“物竞天择适者生存”法则的低调强者。苔花耐得住寂寞，守得住清贫，永葆阳光心态，积攒向上力量，即便花小如米，也要学牡丹王者风范，展现真我本色，绝不辜负生命的意义。自助者天助之，自爱者天爱之。苔花坚信“天生我材必有用”，从容不迫地立足于当下、扎根在苦境，自珍自爱、自救自兴，将苦寒熬出芬芳，活出自己的一片天。
所以，如果终为尘埃，那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呢？
《苔》已告诉了我们答案。
无论是空谷幽兰，还是院落苔花，都能不以无人而不芳，静静地绽放属于自己的生命精彩，做到这一点就够了；宏大叙事的磅礴，留给那些可以挥动如椽巨笔的人；幽微精妙的自在，才能让你我在细细品味中完成对生命的升华。
有什么浮名虚利，比能够圆满融通的人生都值得珍惜呢？
走自己的路，并在这条路上走出最好的自己。
不负当下，才无愧此生。
责编：何建娇
